周立波：百年才出一个周立波

无量欢僖缘

“我希望你能像原谅你的领导一样，原谅我的无知。”相声演员喜欢调侃弱者，周立波喜欢调侃强者，他的笑话被称作“海派清口”。“海派”顾名思义，“清口”以示跟浊口、粗口、荤口的区别。
　　
　　从2006年年底，不荤不粗、时长超过120分钟的“海派清口”都能换来上海人郁积已久的笑声，哪怕讲的是“改革开放30年”、“上海开埠160年”这样宏大的主题。
　　
　　他每天读报加上网至少三四个钟头，他不但开涮老百姓，还敢调侃领导人；他最爱读的书是弗洛伊德的《梦的解析》；他说如果要找徒弟，最有可能去大学的哲学系或者社会学系里找……你可能有所察觉了，他带来的笑声与赵本山带来的笑声、小沈阳带来的笑声、郭德纲带来的笑声、姜昆带来的笑声，都不一样。
　　
　　上海人的自尊
　　
　　周立波下过海、经过商、出过国，也蹲过监狱。
　　
　　他很讲究，随身带一把白色的小梳子，每次上台之前，都要认真梳理好自己的发型，在化妆间里也不例外。虽然头发很短，造型也比较简单，但梳理的程序也颇为讲究：梳理——用发胶喷——再梳理——再用发胶喷。真的用了太多发胶，粘在一旁的化妆师也忍不住偷笑!
　　
　　不管经历着什么，周立波始终心系舞台。他的很多作品，都是根据自身经历编撰的。童年的时候，他很调皮也很聪明，14岁便进入上海滑稽剧团，师从上海曲艺界元老周柏春。由于他的表演风格独树一帜，曾在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上海滩红极一时。这些年，他一直在寻找全新的，能表现现代海派演艺文化的突破点。
　　
　　2008年底，由周立波创作的海派清口《笑侃三十年》在上海引起了轰动。他的包袱和笑料，其实正是建立在上海这种长久的、没完没了的本土与外来的对立之上的。虽说哪里都有排外和本土，可只有在上海，这种对峙似乎从来没有消停过，还上升为一种全国性的事件——全国都知道上海排外，全国人民都要拿上海人取笑。可这种取笑，并没有减缓外地人一拨又一拨地来到上海，加上这几年户籍政策像一根欲松还休的松紧带，不时地松动一下，于是。上海这个城市固有的特点正在一点点消失——上海人出门更多地说普通话了，吃得更全国性了，上海人的地域优势越来越小了。不久前出台的“居转户”政策，开始让上海人焦虑起来。其实，无非一个先来后到的问题，可就是互相想不明白。
　　
　　周立波的海派清口，撩动起了上海人的自尊心，上海人的优越感像被鼓风机吹了一把，又开始飘飘然，这让那些早就看上海人不惯的外地人，又抓住了把柄，大肆攻击上海人的自恋情结。
　　
　　重出江湖
　　
　　2008年，在兰心大剧院外张贴出了一幅不那么显眼的海报。“笑侃三十年衣食住行——周立波海派清口专场演出”。对于不熟悉周立波的人来说，匆匆走过也就匆匆瞥过了，可对那些记忆中还留有“上海活宝”印象的人来说，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：周立波正式复出了!
　　
　　是的，时隔7年后，周立波又站在了曾经的舞台上，回归到公众的视野中，而且是以海派清口创始人的身份出现。那张不怎么显眼的海报并没有一直低调下去，因为从专场演出至今，几乎场场爆满，而且好评如潮，每一场都是一个纪录。
　　
　　用陈国庆的话来讲：“周立波当年可是那一辈滑稽演员中最红的年轻明星。”用普罗大众的评价，就是“上海活宝”。16年前。周立波正当年轻有为的时候，因误伤老丈人获罪，被迫离开舞台。后来又下海，又出国，被上海滑稽剧团除名。来来去去，去去来来，眼睛一眨，沧海桑田了。终于，在多方关怀下，周立波重出江湖。
　　
　　周立波的话题有老的，新的也不少，筹备演出前半年，他天天坚持网络阅读，最新的词汇、最新的话题统统烂熟于心。娱乐是需要不断创新的。
　　
　　“新意”是一点，能否让人“回味”又是另一点。周立波说的那些事儿，像戳破一个气泡那样，他善用嘲讽，话说一半又留一半，点到即止。所以，就算偶尔他的段子里有略带歧视的说法，人们也并不介意。一个擦边球，左看右看，都可以。
　　
　　领导们觉得他的表演好，觉得他能代表上海，去和那些远道而来的港台艺人扛一扛，并给了他“口头文学家”的称号。周立波被余秋雨说成是“百年才出一个周立波”。一顶顶高帽往头上扣，一切都在好的方向上发展。
　　
　　最近在盗版DvD的摊头上都能发现《笑侃三十年》的片子，在优酷网、土豆网上也有，而且点击率颇高。“周立波热”在如火如荼地散播着。周立波也说了，花两个小时看两张红毛，还不如花两张红毛来看周立波的表演，至少看了能笑。
　　
　　上海活宝，伐是随便刚刚呃(不是随便讲讲啊)。
　　
　　黑白分明的彩电
　　
　　跟“锵锵三人行”一样，周立波的海派清口与时事新闻的关联非常强。区别在于：前者是三个人聊家常式地讲，后者是一个人搞笑编排，戏味更浓，表演者也更恣意。
　　
　　当然，周立波以上海男人的“头势清爽”(思路清晰)、“有轻头”(有分寸)有言在先：“以上所有观点，仅代表周立波扮演的周立波的观点，与周立波本人无关。今晚大家笑过算过，米索拉索。”他狡黠的伸出舌头，舔了舔左嘴角。
　　
　　周立波的父亲是位技巧教练，能够胜任叠罗汉最下面的“底座”。母亲在他的节目中，常以左右手各一只拖鞋、上中下三路揍他的造型出现，现实生活中，她每天必跟儿子通个电话，“听听声音也好”。至于姐姐，则“相当于半个妈”，“跟我妈一样，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”。1967年出生的周立波自述家境尚好，当时上海人家多用马桶，而他出生时，家里就用抽水马桶了。
　　
　　小时侯，他喂隔壁阿婆家的鸡吞下29根橡皮筋，看着它翻白眼、扑腾，直到不动了；他还腰插3条年糕，离家，沿着铁轨走，去北京见毛主席……那些记忆，那个年代的人可能都有，但听周立波讲，不知怎么就那般神形兼备。讲着讲着，他偶尔也会豁边，分不清到底是滑稽戏，还是人生。
　　
　　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，上海电台有档曲艺节目《说说唱唱》，伴着许多家庭度过晚饭时间。姚慕双、周柏春、王双庆、翁双杰、吴双艺、童双春、筱生咪……上海滑稽界的这些前辈，在那个破碎了又拼拢来的年代里，让老百姓大规模练习一个动作——笑!日子过得太苦或太甜，笑，都是不容易的。
　　
　　14岁那年，周立波跟姐姐被父亲领着，一同去襄阳南路报考上海滑稽剧团。当时共有2800多位考生，其中有15岁的王志文。姐姐第一轮就被筛了，周立波进到第三轮。面试时的考官之一是严顺开，考题是描述一下你们家新添的大彩电。
　　
　　“黑白分明”，周立波说。
　　
　　“彩色电视机，怎么能是黑白分明呢?”
　　
　　“哦，那天刚好在放黑白片。”14岁的周立波的回答。
　　
　　严顺开当场拍板，“回家等通知吧，不用再考了。”考试一共进行了6轮，最后录取了16个人。王志文没被录取，走上一条更适合他的路。
　　
　　17、18岁，周立波在太仓路姚家住了两年。并非坊间传说的姚慕双老师厚爱传艺——周立波说，姚老师当时的形象是长久地嵌在阳台太师椅上，一动不动，顶多招呼一句，“来啦，小波。”
　　
　　周立波深得姚家阿婆欢心，他从小就讨人欢喜，只要他想。他还与姚慕双的四公子一道玩耍。有家世的上海人家是什么样子的；保姆是如何忠心耿耿、不离不弃的；上海小开的一些基本要求是怎样的……都在他心里——裤缝要有一根筋，皮鞋要亮，手指甲缝不能有脏东西，还有，四公子教会他如何花钱。
　　
　　头发半白
　　
　　一个人的前史很难讲全、讲真切。
　　
　　周立波讲自己淘气时，人们总是爆出大笑，他说“那时写检查就像开支票。毕业那天老师把检查书统统还我，噢呦，有《家》、《春》、《秋》那么厚。”姐姐文文气气地说：“我爸爸后来跟老师讲，你们开除他算了，我们也教育不好了。”
　　
　　后来，周立波因为打伤女友父亲的眼睛，被押上法庭，这是他遭遇的人生第一次“谷底”。当时，23岁的他已小有名气，警车旁边许多戏迷就是证明，他们嚷：“让我们再看看周立波。”
　　
　　出狱那天，他回到家里，满是人。他第一个要找的是母亲，找到小房间，母亲坐着。见到他，“哇”地大哭，她一口气总算舒了。后来，他的恋爱、结婚，以及种种波折，母亲都报以、也只能报以两行清泪。
　　
　　然而，就像他能从四公子身上学会花钱，周立波也能从学者身上汲取知识，从正派人身上学习做人。钱文忠教给他的“扬州十日、嘉定三屠”、“北人南人造酒的差别”、“温州瑞安和福鼎因何出美女”、“温州宗族械斗”，一套一套，栩栩如生。
　　
　　上世纪80年代，周立波结交了京剧世家弟子关栋天。一个驯兽师该做的，关栋天都做了。
　　
　　做生意时，周立波曾在夜总会一年掷下2∞万元。终于有一天，他答应关大哥，从此不去了。“他对我，又像父亲又像兄长，可能是上海滩对我最重要的人。”
　　
　　某一年生意纠葛，周立波避走武汉。走前他想，从此我就不是有钱人了，于是对关栋天说：“你陪我再到万宝大酒店吃顿鲍鱼鱼翅好伐?”关栋天陪他吃完，送他上火车。
　　
　　“生意场上不缺他这么个人，舞台上缺他这样的人。”关栋天爱才，他一次次劝周立波重返舞台。今天他看着周立波站在舞台上，看着观众如痴如狂。笑意便漾在脸上。更何况，直到今天，周立波还会像个孩子一样，突然跑到他身边，跟他耳语。
　　
　　在周立波将红未红之时，是他以自己的人脉关系为周立波铺路，以个人名誉为他担保。从2006年第一场复出开始，关栋天陪他—路走来。同时帮衬着他的，是那些听上海滑稽戏长大的，头发半白了的观众。
　　
　　那一场，周立波几度失控泪涌。一次是唱起《再回首》。还有一次，是十多年未见的朋友上来献花，他一瞧，也是头发半白。
　　
　　那一场，严顺开上台来，也哭了。他说：“浪子回头金不换，就是给金子，也不换。”
　　
　　怎么可能是上海
　　
　　周立波第一次出现在主流意识形态的正规场所，是2008年一次内部团拜会。那一场，他演了2小时55分钟，周立波望向舞台一侧的关栋天，大哥没有示意他停。
　　
　　此后，有过两次包场。但周立波感觉并不好，那些自愿买票来看他的观众，身体冲前坐，还没等他开口就笑了。拿了包场票进来的，抱着胳膊靠着椅背，冷眼看他耍宝：“不好笑嘛。”买票来的和拿票来的，分明是两类人——周立波从此有数，自己的观众在哪里。
　　
　　上海人说：想要火，先起个蓬头(造势)。媒体渐渐知晓，前赴后继。官员学者也集结登场。显然，上海籍，或在上海很多年的专家学者都为周立波的出现精神一振。余秋雨、钱文忠、李天纲的评说已被反复引用，包括那句比较吓人的“百年一遇”。上海市宣传部文艺处处长郦国义在专家云集的“周立波脱口秀研讨会”上挑明两层意思：“大家都喜欢周立波，大家要爱护周立波。”
　　
　　现在东北有二人转，湖南湖北有演艺秀，上海缺少具有地方特色、能登大雅之堂的演艺样式也有一阵了。几年前，曾经冒出过一个蔡嘎亮，因为商业纠纷半路天折。虽然今天在沪上大浴场，这种民间有活儿的艺人并不少，也。有很多类似周立波那样把生活当中的花絮拿来演绎的，但有的格调确实不高。说白了，周立波填补了上海娱乐文化这个缺，他的蹿红是市民娱乐所向。
　　
　　有个“门可罗雀”的段子——“麻雀看到股市交易所一片泛绿，以为共青森林公园到了，以为延中绿地到了，统统扑上去。下午收市，扫地阿姨扫了一畚箕麻雀。”还有“斜背保险带”——坐在副驾驶座，斜挎背包假装系了保险带，第二次被逮，因为背成另一个方向。小老百姓对付警察的小智慧、小乐趣，都是有体温、有生气的东西，是接近侯宝林先生艺术高度的东西。大家期望能有一个或几个滑稽界的“齐如山”出现，来辅佐极聪明、悟性高、但尚未成熟的周立波。
　　
　　剧作家沙叶新说：讽刺是喜剧的灵魂，没有讽刺，只能是笑笑罢了。当他听说上海滩出了个敢开政治玩笑的滑稽演员，略略生疑：“怎么可能是上海?

无名的快乐

我喜欢周立波

无量欢僖缘

无名的快乐 发表于 2012-10-18 00:30
我喜欢周立波

我也喜欢周立波的风格。